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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祭服记淳祐七年八月 南宋 · 虞兟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四、嘉靖《淳安县志》卷一一
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羡乎黻冕,古之圣人重祭祀,尊神明,宁俭于己而不敢忽其所敬也。
常人之情,衣敝履穿,出门不敢见大宾,事上帝则必斋戒沐浴,盖礼不可不谨其容也。
今之士大夫平居服御织絺组縠,至极鲜丽,遇祭祀往往谩不加意,俎豆之不修,簠簋之不饰,仪服之未备弗问也。
吾夫子之道衣被万世,虽蛮貊之邦行矣。
春秋二祀,报本至微,或者以亵服见,或务一时茍简而诚不在焉。
若是,则冠章衣逢者,曾蛮貊之不如也。
淳之为邑,风鼓籥,月朔有奠,二丁有祭,服色敝烂,藻绘不章。
后学虞兟学制斯邑,亟命改造,诸生骏奔在庭,执圭鞠躬如也,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
勃如战色,足缩缩如有循,敬之又敬之也。
夫如是,则服斯服矣,诚之不可掩如此。
夫异时圣门言志,春服既成,舞雩咏归,蔼然有尧舜气象,端章甫,愿为小相,又当远在后尘。
淳祐柒年秋八月虞兟记。
参知政事高公平盗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六、《潜斋集》卷九
至元二十七年庚寅春,歙寇搆乱,朝命起前江淮尚书省参知政事高公徂征,夏六月底平振旅。
建德路淳安县长乐乡九都愚黔弗靖,公提兵繇歙至淳,道跨永平,距长乐境,以七月朔次八都岭西治盗劫,事竟,越五日,移次屏门。
明日,进九都之方村。
明日,入次湛村,以逼盗巢窟。
馀两旬肃清。
八月朔,师入次邑治,访问民疾苦。
郡以长甫定,税无所于取,议徵诸乡以补不给,公命出己橐代输,凡丝万二千两有奇。
官徵诸乡提备兵器,勒民出费,凡万五千两,公悉命放罢。
淳之隶乡十四,其敢于起戎者特一乡耳;
长之隶都四,其敢于首恶者一都耳。
邑远地僻,民狃于逸,而不逮于教,搆仇相贼,杀人焚庐,由有司致辟可也。
事上省府,弗遽加诛,命杭万户姜镇国将旨下本路刘万户、成同知,入札治中,就县檄尉刘天泽谕诸父老。
招抚弗率,方负固陆梁,至虔刘齐民,燬掠善地。
官军进狭口临之,乃敢啸聚逆斗,遄衄却走。
尔后官军进攻,困兽犹斗,复却信宿。
公提大军实来,长驱深入,悉望风奔溃。
公移檄邻乡邑控其隘,然后纵兵四蒐,若山川夷险,道里通塞,分画指授,如示指掌。
俘其为魁与其徒若干人,械送省府,馀从者议罪以戮,其属之丽于戮者奴之,若兵之所杀与虏者不与焉。
获一囚必亲涖,反覆诘问,胁从者悉杖而遣,情可矜与羸老者原之,自降者随地置栅,择官营护,取其名隶盗籍者杀之,馀皆安堵如故。
初,太平乡汪杨村民相梃剽窃,姜万户至,招捕外,公班师之日,命县官谕馀党出首官,获八十馀辈,致之军前,公悉命纵释之。
公威望在四海,虽里巷童卒知公名,虎士林旅所至,如雷霆震物,当有血利剑耳,公乃一不妄杀,至师所过,戒秋毫毋得犯,在《易》所谓「师贞丈人吉」者,惟公有焉。
事定,乃且代溢赋,蠲横征,以为民利,于《春秋》有取施舍已责之义,亦惟公有焉。
《孟子》称「杀人以政,无以异于杀人以刃」,公亦曰:「吾每将兵,不忍杀人以刃,今独忍以政杀人乎」?
返旆之日,乡邑之民父子相欢,戚属相庆,曰:「今而后知公之杀人者,法之不得已,而其所以活人者,公之本心也」。
因请图像学宫,并镵石,以昭德于不朽。
维公盛美休烈,他日固有笔之汗青,勒之彝鼎,与河岳相为无穷者,于此特以志邑人之不忘公也。
公名兴,字公起蔡汝南人也,迩以新命除守前官。
八月既望记。
蜀梼杌序 北宋 · 张唐英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成都文类》卷二三、《全蜀艺文志》卷三○、嘉庆《四川通志》卷七八、道光《新津县志》卷四○、同治《重修成都志》卷一二、民国《合川志》卷五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三
尝观自古奸雄窃据成都者,皆因中原多故,而闭关恃险,以茍偷一时之安。
譬夫穿窬之人,利于昏瞑之夕,至于白昼皎然,则无能为也
韦皋守蜀二十馀年,其才智机权,过于王、孟远矣,止欲求兼两川节钺,而不能得。
刘辟惑术士之言,自谓才过项羽,不数月,就槛车之缚。
盖是时,朝廷清明,刑政修举,贤智在位,纪纲整葺,彼虽欲不臣,势不能为也。
使、辟在五代时,其为恶必有大过于王、孟者。
以此知朝廷治则蜀不能乱,朝廷不治则不惟蜀为不顺,其四方藩镇之不顺,亦有不下于蜀者。
王衍之入洛也,三蜀之人尽喜中国之有圣人,而庄宗总制失驭,中外继叛。
蒲禹卿恸哭曰:「观天下事势如此,人岂有安泰之期耶?
必重不幸尔」。
洎知祥入蜀之后,明宗颇以蜀人为疑,凡高赀有力者,尽令东徙。
张中立叹曰:「蜀中之叛,非蜀人为之也,皆朝廷委用之臣所为也」。
其言盖有激而云尔。
善乎,田龙游之论曰:「僭伪之主改厅堂为宫殿,改紫绶为赭袍,改僚佐为卿相,改前驱为警跸,改妻妾为后妃,何如常称成都尹,永无灭族之祸耶」?
兹可谓药石切至之言也。
王、孟父子,四世凡八十年,比之公孙述辈为最久远,其间善恶之迹,亦可为世之鉴戒,编录者如《耆旧传》、《鉴戒录》、《野人閒话》之类,皆本末颠倒,鄙俗无取。
真宗时制诰路公振修《九国书》,有前蜀、后蜀《世家》、《列传》,然而烦简失当,尚多疏略。
张扶、冯涓、张士乔、段融、蒲禹卿、张云、陈及、田淳之徒,谏诤章疏,皆有益于教,尽弃而不录,此观者所以惜其有未备也。
予家旧藏《前蜀开国记》、《后蜀实录》,凡三十六卷,尝欲焚弃而不忍,今因检阅始终,削去烦冗,编年叙事,分为十卷。
其间事实未显,如髯须肥遗、远望绩长、禹粮蒲骚之类,各为解其失误。
凡《五代史》及皇朝日历所载者,皆略而不书。
名曰《蜀梼杌》,盖取楚史之名,以为记恶之戒,非徒其小说,盖使乱臣贼子观而恐惧云耳。
张唐英次功
按:《蜀梼杌》卷首,学海类编本。
仪礼识误自序 南宋 · 张淳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七、光绪《永嘉县志》卷二五
《仪礼》,未知孰作,或曰周公作之也。
孔子、孟子有学《礼》之言,《礼记》有读《礼》之文,当是时固已有简牍之传矣,决非秦汉间笔也。
其制度必出于圣人,若曰周公作之,则非淳之所知也。
汉时言经则离《记》,言《记》则离经。
今《记》附经之后者,又谁也?
出于孔氏之宅壁者曰《礼》、《记》,河间献王之得先秦古书者曰《礼》、《记》。
夫《礼》者,今之《仪礼》,《记》者,今《仪礼》之记,时未有「仪礼」之名也。
岂汉后学者睹十七篇中有仪有礼,遂合而名之欤?
秦暴焚书,礼之见于汉者犹有古经五十六卷,经七十篇,记百三十一篇,汉之君臣特不好不尚而已。
至宣、成世,大小戴、刘向所录,止十七篇,十盖逸其七八。
孰谓不好不尚之祸,乃甚于秦之焚之也。
鲁人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其篇数与今《仪礼》同。
陆德明、贾公彦皆以为今《仪礼》。
考之《西汉·艺文志》,高堂生之《礼》,后仓最明,仓以传大小戴
古经者出鲁淹中,多天子、诸侯、卿、大夫制,愈于仓等推《士礼》以致天子。
夫如是,则高堂生所传特《士礼》尔。
今《仪礼》中所谓《士礼》,有冠、昏、相见、丧、既夕、虞、特牲馈食七篇,他皆天子、诸侯、卿、大夫礼,必非高堂生所传者,不知贾、陆二子何据而云尔。
汉数六经,《礼》、《乐》与焉,厥后乐书亡矣,有《仪礼》在,亦复不取。
《周礼》古矣,然圣人设官分职之书也,至其所用以长治者,岂能舍《仪礼》。
《礼记》古矣,然皆释《仪礼》之义,若祭义、冠义、婚义、乡饮酒义、射义、燕义、聘义是也,岂得而先《仪礼》。
班固之论曰:「六经之道同归,礼乐之用为急」。
之言必有得于先生长者之绪馀,而非臆度也。
古者圣王重礼,以之修身,以之齐家,以之治国,以之平天下,以之丰财裕民,以之强兵禦侮。
厥后狃于淫靡骄倨苟且之习,不惟缓其所急,亦既废之。
成德致治之具废,而望学士大夫有日可见之行如三代,国之安富尊荣如三代,所以难也。
郑康成收拾于大小戴刘向《别录》中,参以今古之文,定为之注,其书已不纯古矣。
陆德明因刘、范二家之音作为《释文》,刘之本如以「时」为「时」,以「糟」为「𦵩」,以「洗」为「淬」,以「缰」为「繣」,以「御」为「衙」,与德明本异矣。
德明之本尚非刘本,其可谓纯郑乎?
贾公彦作疏之本,又德明所谓「亦作」、「又作」、「或作」之本也。
公彦论《乡饮酒》「执觯兴,洗,北面」之句云:「俗本有盥字」。
然则今之本,又公彦所谓俗本也。
此书之传,如是而已。
岁久而文益讹,既讹而莫之订,礼之又失,其谁尤乎!
乾道七年春,今两浙转运判官、直秘阁曾公来守是邦,承荐歉之馀,究心于理,务广上恩,其效绩之著,至于风雨时,疠疫息。
明年夏,欲植教本,肇锓《仪礼》。
孔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
公岂其人也!
淳初与谢黔论学曰:《论语》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
又曰:「兴于诗,立于礼」。
又曰:「学诗学礼,学其在是乎」。
相与取《诗》、《礼》归而诵之。
数年,黔皆终卷,且萃其说,淳敏不类,未能半也。
而成岁之漂,黔不克免,淳怆孤陋,其学旋废。
顷撄私丧,阅丧、祭之礼,以省所忘,愦愦莫能再读。
公以淳尝识此书也,命之校之。
淳亦幸此书之且有善版也,遂拜不辞。
此书初刊于周广顺之三年,复校于显德之六年,本朝因之,所谓监本者也。
而后在京则有巾箱本,在杭则有细字本。
渡江以来,严人取巾箱本刻之,虽咸有得失,视后来者为善,此皆淳之所见者也。
淳首得严本,故以为,参以群本,不足,则质之《疏》,质之《释文》;
《疏》、《释文》又不足,则阙之,盖不敢以謏见断古经也。
监本者天下后世之所祖,巾箱者严本之所祖,故其有误则亦辨之,馀则采其所长而已。
既毕,裒其所校之字,次为二卷,以《释文误字》为一卷,附其后,总三卷,题曰《仪礼识误》。
岂独以识《仪礼》之误,亦以自识其误也。
按:《仪礼识误》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春秋论(上)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二、《圣宋文选全集》卷一八
言《春秋》者,何为其纷纷不决也?
病在于好奇而不好道,好名而不好实。
《公羊》曰:左氏出于此矣,我之说不可复出乎此,乃出乎彼。
《谷梁》曰:《公羊》出于彼矣,我之说不可复出乎彼,乃出乎此。
至于驺、夹、董仲舒、刘向、刘歆、何休、贾逵、伏虔、杜预、范宁、尸子、啖、赵、陆淳之徒,莫不皆然,有出乎彼,我必出乎此,有出乎此,我必出乎彼,一彼一此,惟求异于学者而胜于前人。
有所异者谓之新意,有所同者谓之沿袭,此《春秋》之学所以支离而不一,圣人之意所以晦而不明者乎?
《公羊》家曰:《春秋》褒贬在乎日与不日、月与不月。
为左氏者曰否。
《谷梁》家曰:《春秋》之褒贬在乎书名、书字、书氏、书人、书国、书爵之閒耳。
或曰:非也。
至后世之颛儒,各守其意,迭相姗笑,操矛而相攻者,不知几人,师弟子异论而父子异学。
呜呼!
孔子大法,孰从而一之?
昔者周既衰微,王者不能举其法,召陵践土之盟,而天下之政在诸侯;
鸡泽淏梁之会,而天下之政又在大夫,大抵肆欲妄行,与无王同
孔子作《春秋》以寄王法,盖诛天下之不臣者也。
故《春秋》以王法为本,曲直善恶次之。
不奉王命而战争盟会,则曲直善恶,皆为《春秋》之罪人;
奉王命而陷于恶,则罪在上而不在下,此《春秋》之本统也。
有如文、武为王,周、召为相,坐明堂而治天下之诸侯,猝焉有两诸侯不以王命,举兵以相残。
王者执而治之,则将诛其不以王命而起兵乎,将赏其直者而刑其曲者乎?
又将偕诛之乎?
又有诸侯或列国之臣,弃其宗庙、社稷之祭祀,踰疆丧职,不以王命礼典而盟会者,纷纭于天下。
王者治而止之,将诛其未命而行乎?
将赏其有益而为之乎?
此譬之人子,奋呼袒裸,持梃斗争,而相掊击于父母之前,使良有司者治之,必且罪渎上乱礼之恶,而未暇及所争之曲直也。
又譬之人子不告父母而行,以逐利于千里之外,使贤父兄者讯之,必且罪其辄往,亦未暇问利之得失也。
如此以治《春秋》,岂不简约而易明哉!
故学者之惑有二:一曰忘大法,较曲直;
二曰弃显义,求微文。
曰围曰入、曰侵曰伐、曰灭曰战,齐鲁之相兵,晋楚之相陵;
曰朝曰聘、曰盟曰会,诸侯之相从,大夫之相交,乃其不以王命,则其罪固不容诛于圣人之笔矣。
此之谓大法。
舍此而规规剪剪,辨其小善小恶,此之为曲直。
人君人臣,非义不道之举,孔子未尝没其实,曰贼曰盗之类,观其所书而见其恶,其为贬也足矣。
此之谓显义。
舍此而烦为之说,欲格之以日月名字之例,其例或与善恶乖迕不协,则又以曲辨而妄意之,此之谓微文。
治《春秋》者,提大法而信显义,则于圣人之意,皦然而无所惑矣。
叶西涧丞相 宋 · 王所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九、《三台文献录》卷一六
呜呼!
圣贤通塞,莫不有时,时不我与,位亦奚施?
如丘轲之不遇,信唐虞之难再;
或共鲧之得肆,纵皋夔其曷支?
惟公三朝魁弼,众正表仪,斯文之准,帝者之师。
及物则桑麻谷粟,用世则权衡蓍龟。
王沂公之留,而亦有吕文穆嫌间之虑;
以司马公之学,而亦有吕吉甫反覆之疑;
以富韩公之寿,而亦有还政以后色之忧、气之𤵛;
以王魏公之福,而亦有临终不满,僧其发,缁其衣。
然则四名相之德有馀而心不足者,迄我炎录,岂不兼有而五之?
呜呼!
朝端之光明俊伟,阃外之威鬯恩熙,为非不效,知非不为。
奈何咸淳之该辅,彼已太阿之倒持。
方渐莽而卓,我乃欲吕而欲伊。
川既楫而䲡怒,岁欲霖而魃痴。
所谓立商皇于枭獍之侧,专刀匕于沉痼之危。
此时此际,已而已而
使公当日得行其志,决未有今日。
抑开辟以来所未有之变,合于此而创见,东南数百万之生聚合于此而烂糜耶?
天生一代之耆硕,固将办千载之伟事,而使其遂至于此,某所以恨不醢似道之肉,而鞭似道之尸。
呜呼已已!
引年之谢累百,于道之归,公不出此,事未可知。
然则保身之哲,见机之勇,白璧一规而表里无瑕,精金百炼而始终不亏。
此殆学力之真积,抑亦天意之所私。
不然,源之避,海舟之维,何里衮之独宴,娄公之独夷。
公之一心最白,公之年已耆。
儒泽之在海宇者百世而不泯,德业之在史碣者虽百变而不移。
当防意书屏之岁,忽空中甲马之驰。
其人其齿,若步而随。
邦之既殄,天不憖遗。
今其已矣,屋乌其谁?
某自怜寒苦,最辱盼知。
梯万山而一恸,洁鸡黍之古仪。
非但哭吾私,繄为天下哭;
非但哭公之不可复见,哭公不得赋康节平时之诗。
呜呼哀哉!
谕群臣诏咸淳元年正月一日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八、《咸淳临安志》卷四、《咸淳遗事》卷上
予以寡昧,嗣承基绪,惧德弗类,以为忧危。
永惟古今天下治乱何常同,道同事因,各有攸召,然未有用君子而不治,用小人而不乱者。
《泰》《否》二卦,著此审矣。
要其所以为泰否者,特小大之一往一来,阴阳之一内一外,其机甚可畏也。
今予初服,正《书》所谓「自贻哲命」之时。
曰「自」云者,夫岂阶于外哉,是忱在我。
惟有爱护善类如元气,屏绝憸壬如邪沴,庶几自贻之道。
因念我朝以贤立国,自咸平作兴培植以来,大者光明俊伟,小者靖共岂弟,数世流衍,邦家尊安,非熙丰而后一起一仆,汔为奸慝所胜,长治可也。
逮至孝皇,尤为笃意,由乾道及淳熙,彬彬辈出,号为极盛,不惟在上者为人物之依归,而在下者又为儒学之表倡,正人正道,相为彪炳。
绍熙庆元嘉定间犹用之不尽,又皆此时涵养之功,治象于此可以槩见。
丰芑贻谋之泽,环视在列,罔匪俊彦,实先帝柬拔以敷遗者,若不待梦寐以求,则涧阿空谷矣。
繄尔服休服采之臣,尚体予志,必保固凝聚无遐心,必搜采荐达无隐情。
必主于立政而毋专于立名,必勤于相规而毋至于相厉。
使根植壮而有益蕃之望,气类合而无可乘之隙。
闻风于下者,皆知今日杜群枉之门,开众正之路,莫不怀忠信、砺廉隅以待举,而士大夫之习为之丕变焉,是亦正人心之一机也。
审尔,则奚愧于咸淳之纪元?
可方二祖之盛际,惟予以怿。
制科策 北宋 · 孔文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
皇帝诏曰: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风翔洽,德泽汪濊,四序调于上,万物和于下。
兵革不试,刑辟弗用。
内则俊贤居位以熙于王职,外则夷狄向风以修于岁贡
建皇极以承天心,敛时福以锡民庶。
然后日星雨露、鸟兽草木,效祥荐祉,书之不绝,朕甚慕之。
其何术以臻此欤?
朕承祖宗之业,托士民之上,明有所未烛,化有所未孚,而任大守重,艰于负荷。
故详延魁垒之士,思闻谠直之言,以辅不逮,庶几乎治。
盖人君即位,必求端于天而正诸己。
惟五事得其常,则庶徵协其应。
朕飨国以来,靡敢自肆,而和气犹郁,大异数见。
乃元年日食三朝,洎仲秋地震数路,而冀方之广,为灾最甚。
岂朕弗德之致欤?
夙寤晨兴,思其所以,是故图讲政务,则日至中昃,而犹多茍简之习;
烝进人才,则官无虚假,而颇乏绩用之美。
羌裔非不怀徕也,而边候或时绎骚,以至临遣辅臣,憺明神武
烝民非不爱养也,而生业或未完富,以至外驰使者,宣布惠教。
国用虽节而尚烦于调度,兵籍虽众而未精于简稽。
宽关梁之禁而商靡通,捐器玩之巧而工弗戒。
夫风俗浮薄,根于取士之无本,道教之不明,而博询台阁之论,所执者不一。
岂无救弊之道焉?
刑罚烦重,出于设法之多门,沿袭之不革,而将加恩仁之政,使死者少缓,必有可行之术焉。
予欲兴乎七教,兼乎三至,以底圣人之道,则宜条其先后之序;
予欲明乎六亲,尽乎五法,以极天下之治,则宜叙其本末之要。
乃至仲舒之言,班固谓「切于当世」,其可施于今者何策?
崔寔之论,范晔谓「切于政体」,其有益于时者何事?
毋以为古人陈迹既久而不可举,毋以为本朝成法已定而不可改。
惟其改之而适中,举之而得宜,不迫不迂,归于至当。
《书》曰:「言之弗艰,行之惟艰」。
子大夫其悉心以陈,朕亦不惮于有为焉。
对:臣伏惟陛下下明诏,降清问,讲求万事之统,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
然臣窃有深忧者。
陛下求言好善之隆名,远出百王之上;
至于用言纳谏之道,有未克尽其极尔。
何者?
陛下莅祚之初,首开转对,以延疏远切直之言;
间召群臣,以询安危利害之策者,此陛下天资谦恕,思得深谋至计,以补所未照也。
而言之既多,听之既久,卒未闻采一事、用一策见之天下。
至于近日,四方之人,与夫朝廷之上,贤卿谊老,交章累疏,论列时政得失。
臣考之公议,以为虽皋、夔、周、召之谋,所以致君福民、宁九庙而安万世者,公谠不能过此矣。
而陛下闻之若不闻,见之若不见,岂其急近论而略远虑,安小补而捐大忠乎?
此臣所大惧也。
臣愿陛下首思听言用谏之义。
不听则已,听则博同天下之心;
不用则已,用则兼取远近之策。
然后动无遗事,举无失计,而善政可行,太平可议矣。
臣将论天下事,先述此以献。
臣诚愚闇,不知大体,惟陛下省纳焉。
圣策曰:「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风翔洽,德泽汪濊,四序调于上,万物和于下,兵革不试,刑辟弗用。
内则隽贤居位以熙于王职,外则戎夷向风以修于岁贡
建皇极以承天心,敛时福以锡民庶。
然后日星雨露、鸟兽草木,效祥荐祉,书之不绝,甚尊慕之。
其何术而臻此欤」?
臣闻天下之术有大小,而人君用之有先后。
先其大而后其小,则用力不劳而天下治
先其小而后其大,则用力愈劳而天下乱。
天下之术,其大者能正其始是也,其小者不能正其始是也。
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翔而德洽,四序调而万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隽贤修职,夷狄纳贡,建皇极而天道应,敛五福而和气洽,吉祥见于上,珍符出于下者,正始之术行也。
后世之治天下,万事失其序,而灾害荐至者,正始之术废也。
陛下追慕古昔治功之美,而咨求致之之术,臣请遂言正始之说。
夫天下之道三,曰王、曰霸、曰强国。
天下之本,一曰即位。
即位者,王所以自正也。
始不以正,及其末也,虽欲变而正之,亦无及矣。
是故始为强国,未有能终之以霸政者也;
始为霸政,未有能终之以王术者也。
孔子作《春秋》,书「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夫元年、正月者,一年一月也,而变之曰「元」与「正」者,欲人君当即位之初,体元以居正也。
元者,善之本也;
正者,道之极也。
人君能于始初清明,力行善本,而躬履道极,此王道所以成也。
且夫一之以道德,淳之以仁义,此王道也;
行之以仁义,杂之以功利,此霸道也;
专用权谋,不循义理,此强国之术也。
及考其见于效也,王道行于数千载之外,咏歌畏爱,犹深结于民心,而不忍去之。
霸政止能及其身,至子孙之世,则废熄不讲。
强国之术,民之视上,相疾如仇雠,伺其有间,则相与蹈藉倾覆之矣。
凡三道者,得失之报若白黑。
然而世主趋王道者少,适霸政与强国者多,何也?
盖王道所及甚远,而不能取成于仓卒;
霸政与强国为敝虽深,而能见效于目前。
人之常情,薄远效而责速成,是所以失趋适之正也。
汉之文、景,唐之太宗,皆有可致之资,又有能致之势,而致治安国,不能与三代并者,失其所适也。
伏惟陛下聪睿神武,得之于天,可谓有能致之资矣。
日月所被,皆在图籍,所谓有必致之势矣。
当承祧践极之始,端本清源之日,欲王而王,欲霸而霸,欲强国而强国,得失之策,系于一举而已。
譬犹御八骏之马,驰九轨之路,择而后往,则得其正;
一或不慎,以驰之,则宜之燕者或造于楚矣,宜往吴者或之于秦矣。
则夫事物交会之间,不可不慎所适如此。
臣窃观近日朝野之论,而考陛下之所适,求之于古,不能无疑。
且天下之所以治者,贵义而不贵利也,奈何先之以兴利?
仁人之所以尊者,明道而不计功也,奈何一之以望功?
万事所以成就者,迟久也,奈何期之以迫急?
四方所以畏爱者,恺悌也,奈何驱之以威刑?
荀卿曰:「国者巨用之则巨,小用之则小」。
扬子曰:「好大而不为大,不大矣;
好高而不为高,不高矣」。
如此而望仁翔而德洽,四序调而万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隽贤修职,夷狄纳贡,建皇极而天道应,敛五福而民气洽,吉祥见于上,珍符出于下,岂不难哉?
臣愿陛下旷然大变,而行众人之所不能为;
卓然自致,而行前世之所不能到。
尊尚王道,贱略强霸,其尊之也若抱渴而需饮,其贱之也若辞闇而即明。
屏去谀佞,亲近忠直,数御东序,开陈图书。
讲前代之兴亡,论百王之成败,以其善行,以其恶戒,避其所失,趋其所得。
仰而思之,以夜而继日也;
幸而得之,辍寐以待旦也。
有言逆于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志,必求诸非。
道用其粹而遗其駮,操其要而治其烦。
凡此皆王道之术,而正始之论也。
陛下深讲而力行之,则驯致古昔明王之道,如决流抑坠尔,何患慕之而未臻乎!
圣策曰:「朕承祖宗之业,托士民之上,明有所未烛,化有所未孚」。
又退托于「任大守重,艰于负荷,思闻谠直之言,以辅不逮,庶几乎治」。
此见陛下虚心访道,至诚恻怛之至意也。
如臣之愚,何足以奉承之?
而臣尝闻之曰:明欲被于万物,化欲孚于四方,未有不自治心始也。
夫治心者,圣人所以穷理之术也。
人之有心,犹天之有极也。
是故晦冥阴黯之中,不足以辨南北,而能考而正之者,极星是也;
是非纷杂之间,不足以审真伪,而能别而分之者,心官是也。
心也者,天下之至正也,又能养之以正,则善恶是非,万事之理,无不白矣。
斋戒以持之,使其不失,清虚以守之,使其不乱,问以通之,谋以发之,此治心之始也。
及其成也,不思焉未尝不应于理也,不勉焉未尝不合于道也。
藏之为志气而无不允,发之为事业而无不济。
如权衡设于此,而万钧之重,铢两之轻,无所不辨;
如槃水设于此,而大如天地,细如毛发,无所不察。
此治心之效也。
心正则明尽,明尽则化至,此自然之道也。
陛下思闻谠直之言,庶几乎治,此天下之盛福也。
臣闻适于耳目之娱,而为心腹之害者,柔从说顺也,虽芟夷之,而常患其有馀;
忤于一日之,而为百世之利者,刚方谠直也,虽养长之,而常患其不足。
古之圣贤屈己执谦,和颜逊志,加之以劳来之厚,助之以劝赏之渥,凡以养天下刚方谠直之节,使森然立于吾庭,为国家庙社之福。
故夫伏櫍趋鼎,引衣断槛,破裂麻制,封还诏书,如此之类,日常有之而不为怪者,所以广聪明而来下情也。
臣愿陛下容忍近臣之献言,开纳远臣之论事,广谏诤之任以助闻见,补宪肃之官以振纲纪,而又力以谦冲假借,深养刚方谠直之气,如汉高祖之于周昌晋武帝之于刘毅,然后可以得天下谠直之言,以辅治道。
不然,犹却行求前,徒举以访臣,又安补于万一哉!
圣策曰:「盖人君即位,必求端于天,而正诸己。
惟五事得其常,则庶徵协其应。
有国以来,靡敢自肆,而和气犹郁,大异数见。
元年日蚀三朝,洎仲秋地震数路,而冀方之广,为灾最甚」,自处于「弗德之致,夙寤晨兴,思其所以」,此见陛下畏天饬己、恐惧修省之盛德也。
臣闻日食地震者,阳微阴盛也。
而或曰:日食者,历之常数也。
臣请辨之。
一百七十三日有馀而为一交,然后食,此历家之说也。
而《春秋》襄公二十一年之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之七月八月,皆未及一交则食,此历之不合,一也。
二汉之政,西京为盛,东京为衰,大率皆二百馀年尔。
西京四十五食,东京七十四食,食之疏密,应政之盛衰而然,曾无定数,此历之不合,二也。
是日食者,非可托于历,其要为阴盛之应也。
阳浮为天而主于动,阴凝为地而本于静。
宜静而动者,阴越其分而拟诸阳也。
阳之与阴,君子小人之道也。
君子道长,则阳气发为祥瑞;
小人道长,则阴气见于灾变。
此天人相与必然之应也。
《易》自《复》之一阳,至《坤》之六阴,凡十二卦,相往来于一岁之间,盖圣人告人以君子小人之道有相更之势,贵于早防之也。
在《临》则戒之曰「八月有凶」,在《泰》则戒之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欲其慎之于八月之前,消之于未陂、未复之始也。
陛下欲应变求端,谨五事而协庶应,消大异而召和气,在乎尊阳抑阴,尊君子之道,抑小人之道而已。
凡天下之道,有故有新,有大有小,有老有弱,有正有邪,有讷有辩,有躁有静。
以对而言之,在上偏者皆阳而君子之道也,在下偏者皆阴而小人之道也。
上偏欲其过厚,下偏欲其常损。
宜厚而薄之,宜损而益之,则阴盛阳微,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其敝至于不可扶持,此不可不察也。
若夫旧策不迁而新策必合,大臣依违而小臣执议,老成沦伏而弱齿简拔,方直疏远而柔谀亲附,辩给者获用而迟蹇者被退,锐进者褒升而默守者遗落,阴盛阳微之变,莫著于此矣。
天地告戒之,不为不审,愿陛下思所以应之。
夫阳不可以不尊,阴不可以不抑,君子之道不可不进,小人之道不可不退。
不抑不退,其萌虽微,及其既盛,甚可畏也。
周之衰,诸侯僭天子;
又其衰也,大夫僭诸侯;
又其衰也,家臣僭大夫
又其衰也,夷狄盟中国。
此阴盛之极也,而《春秋》自此绝笔矣。
故臣愿陛下早思所以救之。
圣策曰:「图讲政务,则日至中昃,而犹多茍简之习;
烝进人材,则官无虚假,而颇乏绩用之美」。
臣闻讲政务而绝茍,在于贵迟久;
进用人材而底绩用,在于练名实。
《易》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
夫圣人之才,所过者化,所存者神,而至于论治定功成之业,未尝不待之以久。
何也?
速则粗,粗则所得暴,而所及浅;
久则精,精则所收博,而所被深。
此圣人之也。
盖夫仁必久安,义必久由,志必久勤,法必久守,令必久行,官必久任,士必久养,兵必久练。
游神于累岁之外,望化于必世之后。
夫如是,则心一而虑精,事详而理究,德新而道大,化浃而泽流。
通乎万物之上,被乎天地之间,又何患茍简之习哉!
圣人无为不言,而海内大治者,以能练群臣、覈名实也
官各守其分,谓之名;
职各治其事,谓之实。
丞弼之任,责之以论道德、和阴阳;
财计之司,责之以通有无、足国用。
谏官责之以直言得失,御史责之以弹戢愆违,侍从责之以尽规纳诲,将帅责之以安边却敌,职司责之以一路之政,守令责之以一郡一邑之治。
如此举名以责其官,按实以督其职,而庶绩弗凝者,未之有也。
今夫大臣兼财计之柄,小官或侵将帅之权,侍从言责不得尽其词,职司守令不得专其治,未见其能无虚假也。
朝廷设百官于外内,皆所以治天下万事,非徒为空名以付之也。
欲立一事,重建一官;
欲治一政,重遣一使,未见其能底绩用也。
圣策曰:「羌裔非不怀徕也,而边候或时绎骚,以至临遣辅臣,憺明神武」。
臣以为禦戎之策,决之于素而已。
夫以边鄙之重,不责统帅之臣,而求希合倖进之小谋;
金革之机,不为持重之算,而听轻举易动之疏计。
是以其弊在于茍争小功而忘大忧,专趋小利而失大信,此猾虏所以敢负怀徕之恩,践王圉而抗官师,亦吾有以致之而已。
夫敌之未至也,制之宜以经远之策;
敌之既至也,禦之宜有应变之术。
齐景公时,燕、晋为寇,景公患之,问于晏婴,而之所荐者穰苴,而穰苴卒能逐寇而安邦。
唐宪宗时刘辟为梗,宪宗患之,问于杜黄裳黄裳所荐者高崇文,而崇文卒能擒敌而定蜀。
陛下宜诏辅弼大臣,各荐将才而用之,则神武憺于天地之表,河湟之外,当有解椎髻、袭衣冠来献国地者,又岂患奔冲之寇不足禦乎?
圣策曰:「烝民非不爱养也,而生业或未完富,以至外驰使者,布宣惠教」。
臣以为陛下爱民,欲其富而不足以富,国遣使宣惠教,而适足以为弊,盖失所以先后之序矣。
夫事有肇祸而法有起患者,不谓事之始、法之初也,累之至久,则弊败积而祸患起,此必至之势也。
臣尝为陛下深虑后世之患,而必为无穷之弊,盖在乎富民之道不讲,而富国之谋太深也。
凡赋敛之于民,古人贵其损之,而不贵其益。
《春秋》书宣公初税亩,成公作丘甲,哀公用田赋,以为益之不已,则势穷力敝,必至于变,故孔子详录其事,以贻后世之戒。
臣尝观富国之论,不起于丰大之世,而多出于战争之际。
王者总制六合,所以服民心而重国体者,在吾道德之盛大,不系财货之丰盈。
《易》之《小畜》者,德之小也,则曰「富以其邻」。
在《泰》与《谦》,则道之大者也,皆曰「不富以其邻」。
左右相比之谓邻。
人君之与天下,中国之与四夷,皆邻也。
人君所以运动天下,役使四夷,道有馀者不假于富,德不足者须富行之。
陛下固宜法《谦》、《泰》之有馀,岂可用《小畜》之不足!
是以巨桥虽积而商不能居,敖仓虽盈而秦不能守,非无财也,道德不建,而失天下之心也。
夫鸟穷则啄,兽穷则搏,人穷则诈。
陛下之民可谓穷矣。
前世所谓无蓻极之赋,大之山海,细之草木,其利皆已入于官,而行于今矣。
陛下徐思弛费息用,以宽民财而逸民力。
大禹卑宫恶服,汉文弋绨革舄,以泽天下,庶几不至大匮。
而复出泉以取其息,遣使以厚其征,而求富民宣惠之名,不可得矣。
《易》之《剥》者,始于下也,其象曰「上以厚下安宅」,所以救剥也。
陛下取于下悉矣,上取下悉,则其势既极,而其象为剥。
孟子曰:「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用其三而父子离」。
臣惧民心积穷,不知所出,渐为离散,以至剥落,虽有、汤、文、武之才,无所复施其巧。
《易》曰:「观我生,观民也」。
《诗》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
陛下观天下之势,易离难合,一危则不可再安;
上念五圣之业,艰难勤苦,一欹则不可复正。
则夫富国之谋,适足为深忧,未足为陛下利也。
伏惟发于神断,罢去遣使,以泽天下,以福万世,此四方裂眦决目之所共望,岂独贱臣之妄言哉!
圣策曰:「国用虽节而尚烦于调度,兵籍虽众而未精于简稽」。
臣以为国用虽节而调度烦者,未得节之之道也;
兵籍虽众而简稽疏者,未得简之之本也。
九州土地之产,撮尺帛之赋,陆挽水漕,衔柁摩毂,日夜沓杂,以输太仓。
以古准今,可谓盛矣。
至于道途之艰,将负之疲,京师之一金,田野之百金也;
少府之百金,民屋之万金也。
夫以万金之贵,施之于一燕好之中,用之于一赐予之内,此类可胜计哉!
地之财有时,民之力有限,人君之费无穷。
以有时有限养无穷,此调度所以屡增而不已,民力所以愈困而不支也。
古者宫庭之职百二十员,汉之文帝、明帝,给事官者不过二人。
太祖养兵不过十二万。
太宗尝谓近臣曰:「人君当淡然无欲,不使嗜好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入矣」。
凡此皆清心节用之本,宽民养物之要。
不务先理其本,而广为调度之求,故曰未得节之之道也。
今夫能省内郡之黥兵,而益以土兵,然后兵可也。
国家北失幽、燕,西捐灵、,守边捍塞,无百二之要阻,是以二边黥卒,恃为瓜牙,不可以废。
至于方内无事之郡,百年不识兵革,而例设屯伍,坐蠹民力,此不可制也。
宜依前世府卫之法,使民得以口率出徒,而分天下郡为三等,上郡五千,中郡三千,下郡一千而止,番休迭上,不过什一,则武备修而简稽精矣。
周公制礼,方五百里谓之大国,其车千乘,为五万五千兵,而民不告劳者,施之有序、制之得术也。
今之所谓上户者,征歛甚厚,而其力困;
所谓下户者,庸役不及,而其势逸。
而上户居其一,下户居其十,是常困其一而逸其十也。
家有二夫,古者皆出一兵,今皆逸之而不能用,反歛有限之谷帛,以给不耕之堕民,此岂周公之心哉?
故曰未得简稽之本也。
圣策曰:「宽关梁之禁而商贾靡通」。
臣闻钱者无用之物,而圣人贵之者,以其能通有用之财也。
夫以无用而通有用,是以贵其神,而不贵其积。
古之所以通货达财者,在乎商贾之职,而不在乎上。
今之关市之征密于布棋,均输之吏苛于翼虎,商旅易业,转为它技,而求财货之通难矣。
圣策曰:「捐器玩之巧,而工弗戒」。
此在陛下约己以率尔。
陛下约己于上,则六宫蒙化于内,百官率法于朝,百姓承流于下。
及其久也,风俗转移,嗜好薄损,有其财而无其尊,弗敢踰制;
有其力而非其道,不敢败度。
则虽不捐器,而工自戒矣。
臣又闻之:天下技巧华靡之玩,未有不始于京师
欲治四方,先治京师,古之道也。
夫以千里之地,而四方之俗皆有焉者,唯京师也。
唯其难制,是以制之宜甚详。
周法六乡四郊之内,自比长主,五家积而上之,至卿大夫,凡万有八千九百三十六官,而后足以致京师之治。
京师治民之职,大不过京兆尹,次不过河南令,而求风敦俗朴,是以难也,惟陛下择之而已。
圣策曰:「风俗浮薄,根于取士之无本,教道之不明。
而博询台阁之论,所执者不一。
岂无救弊之道焉」?
凡取士之要,不过二科,曰德行也、文辞也而已。
臣以为自三代以上可以用德行,由秦汉以下不过用文辞,而台阁所以异论者,盖不过二者之间。
此陛下必欲以德行取天下之士,则井田当授也,侯国当建也,民必家给也,官必久任也,乡当读法也,家当有塾也,而后可以求全德真行,致之于位。
如其未也,而独设选举德行之科,是亦无补而已。
夫先世之吏正,故所举者,必求仁义孝弟;
今世之吏邪,故所举者,不过请托嗜好。
故曰今日取士,不过可以用文辞尔。
至于敦俗之本,教道之法,臣愿有献焉。
盖士节之重轻,未尝不与国体之安危相应,如根本强弱于下,而枝叶荣枯于上也。
昔周之士贵,秦之士贱。
夫上有屈体,下无屈道者,贵也;
舍己所守,求合于上者,贱也。
而周、秦治乱,考此可见。
盖夫士无守道自重之节,人有翾躁不耻之求,渐渍成俗,恬不为怪,未有甚于今日也。
宜有以矫正其弊,使士知自重,而人蹈廉耻。
凡潜德独行不求闻之君子,必深察之,而使之常在于必显;
仰希俯合,昧于宠辱之人,必深观之,而使之常至于不用。
则天下皆知盛德之,士节一变,敦俗之本,教道之法,自此致之可也。
圣策曰:「刑罚烦重,出于设法之多门,沿袭之不革,而将加恩仁之政,使死者少缓,必有可行之术焉」。
臣观陛下之,不过欲效三代之肉刑,施之于从坐之死尔,是未尽观时制宜之道也。
古者政敦事朴,虽以圣人之智,而因革之间,犹有未尽者,肉刑是也。
断民之支体,使不为完人,此非圣人之心,而三代用之者,因革之理有未尽也。
且立尸而祭,近于渎神;
俎豆而食,近于甚野。
岂若后世虚神之位,金石为器哉?
肉刑之不可用于今,犹今之不可尸祭而俎食也。
夫大辟之科,至死而不敢怨者,法当其罪也。
傥欲加恩仁之政,宽从坐之死,则今之律令,自有减死一等法。
舍此不用,而断支刖足,为骇民惊俗之政,未足为可行之术也。
子产欲止伯有之妖,必并立子孔之后。
则夫政虽期于推赏,而亦责于慎名,使天下不知朝廷恩仁之,而徒传告以断人肢足而弃之,岂所以为慎名哉!
圣策曰:「予欲兴乎七教,兼乎三至,以底圣人之道,则宜条其先后之次;
予欲明乎六亲,尽乎五法,以极天下之治,则宜叙其始末之要」。
此见陛下博稽古先,欲举载籍之所传,施之于今,以尽圣人之道,而尽天下之治也。
臣请深论天下之道,先后之次,始末之要,而陛下酌焉。
盖德与刑并行于天地之间,如寒暑相将,而未尝离也。
于是之间,必有先后之次。
上焉者专德以胜刑,若尧舜之无刑、成周之措刑是也;
中焉者假刑以助德,若西汉宣帝任刑名、东汉明帝善刑理是也;
下焉者唯刑而已。
秦人以刑致乱,隋人以刑兆变是也。
此先后之次不同,故治乱之应异也。
则夫恭老、尊齿、乐施、亲贤、好德、恶贫、廉俭之七教;
至礼不辞而天下治,至赏不费而天下悦,至乐无亲而天下和,三至从而可明其次也。
抑臣又闻之:恐惧寅畏者,政之始也;
骄逸隳惰者,政之末也。
周宣王中兴之盛德,而不慎于后,其诗终为变雅;
唐太宗慈俭英武之主,而魏郑公、刘洎、马周之徒咸谏,以为渐不及贞观。
盖崇高富贵之势,骄逸隳惰之所伺也,视其有间则入,而不能出矣。
是以圣哲之君,遐观远虑,思之于所不思,求之于所不求。
方其大安也,必以危自厉;
方其大荣也,必以辱自惕。
不使非常之变起于不测,而至于不可救也,岂非知治道本末之要也欤!
则夫六亲之等,五法之数,又从而可推其要也。
圣策曰:「仲舒之言,班固谓『切于当世』,而可施于今者何策?
崔寔之论,范晔谓『明于政体』,而有益于时者何事」?
班固仲舒汉廷之策于史,其间讲天下治乱之理,可谓详矣。
举而行之,皆足以助治,而最可施于今日之策,臣以为莫如天道先阳而后阴、王政先德而后刑之论也。
范晔崔寔《政论》数十条于书,以为凡所辨论,通明政体。
而言有益于今者,则臣以为不足深论者也。
何者?
之大槩,欲人主不能法八世,而宜参以霸政,严刑峻法,破奸宄之胆。
以之行于汉桓帝襄替之世可尔,安足为陛下深论哉?
圣策曰:「无以为古人陈迹既久而不可举,无以为本朝成法已定而不可改。
惟其改之而适中,举之而得宜,不迫不迂,归于至当」。
陛下议政法而举适中、得宜为言,此天下之望也,臣安得无辞以致之。
盖势可以举则举之,则不失于陈迹;
力可以改则改之,则不泥于成法,此因革之常道也。
至于未适于中、未得其宜而改之,则今日之变法,犹或可议焉。
臣读《易》至《革卦》,言天下之法至于有弊,则不可不革也,而辞曰:「元亨,利贞,悔亡」。
然则革之必至于元亨、利贞,然后悔可亡耳。
又曰:革而当,其悔乃亡。
然则革之而不当,益以招悔也。
夫革之必至于亨,然后可以议革;
变之必至于当,然后可以言变,斯圣人之能事,《易》象之精义也。
思之于冥冥,索之于昏昏,使尽合道义之中,而后革之,则一法出而天下倚之若山岳,此之谓革而亨。
谋之于众多,待之以迟久,使尽得上下之宜,而后变之,则一制行而天下望之若云霓,此之谓变而当。
古之为治,相与谋谟于庙堂之上,至于风移俗易,徙善远罪,而天下不知其措置之迹者,必亨而后革,必当而后变也。
今则不然,一法朝出而夕已嚣,一制暮行而晓或弊,斧钺不足以禁谤论,窜黜不足以抑烦言,其故何邪?
未决其亨而革之,未计其当而变之,举而不必适中,动而不必得宜也,臣愿陛下慎之而已。
盖夫革而未尽其至,则其势必复;
革而又复,则法已轻而不信矣。
法制数变,国家之大病也。
汉徙甘泉后土之祠,自是之后,三十年间五徙,而天地之兆终不能定。
故愿陛下慎之,则至当之论,无过于此矣。
陛下虑臣之惮言而不必行,则茍饰行以自免,则诏之曰「言之非艰,行之惟艰」;
又虑其畏避执事,而不尽其悃愊也,则又曰「悉心以陈,亦不惮于有为」。
臣是以敢进其私忧过计之说。
臣闻天下者,大物也,是以治之者必得大才,茍未得大才而委畀之,则天下之政,终无时而理矣。
万钧之鼎,天下之至重也,而孟贲、乌获持之,奔走踰越险阻,若践平地,此无它,其力足也。
使力不足者负之而趋,不独折绝筋骨,又将隳器败餗,而不可救矣。
《易》言天下万物之理至详密矣,而至于治天下之难治,而未尝不归之大才硕德之人,故《屯》之不宁,必待君子之经纶;
《蛊》之败坏,必待君子之振育;
《旅》之分散,必待智者之有为;
《否》之欲休,必俟大人之获吉。
圣人以为当四卦之时,不得四人者治之,则愈益其乱,而无补于治。
昔汤之求伊尹也,见之耕者;
高宗之求傅说也,见之岩筑;
文王之用太公也,见之渔钓。
三士者藏迹至深,而三君者能举而用之者,以其取之公、求之广也。
唐文宗可谓恭俭慈仁、勤于致理之主,当是时,李德裕在其庭而不用,裴度损于外而不使,乃览《贞观政要》而叹息,又曰「吾视开元天宝事,则气拂吾膺」。
然则文宗所以忧勤尽心者,徒虚器耳。
伏惟陛下法成汤、高宗、文王公听广取以为法,鉴文宗舍本忧末以为戒,独观昭旷之道,驱驰域外之议,不论隐显,不间内外,不异远近,不殊明晦,才之当者取之,德之宜者予之,可大者治大,可小者治小,则天下之才继踵而出,凡陛下所举而于臣者,不治而自治矣。
陛下有为之术,何以先此?
古人有言曰:言切直而不用则身危。
不切直则不可以明道,茍求所以明道,又避于危身,此势之不可并者也。
不由道,忧也;
由道而不合,非忧也。
茍求所以由道,又希于必合,此理之不可兼者也。
臣学术浅陋,言论狂鄙,罪当万死,无所敢恨,幸陛下察焉。
臣昧死谨对(《舍人集》卷一。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二,《经济类编》卷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九○,《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五○。)
羌裔:右引作「种羌」。
下文同。
琼山和归去来辞1129年12月6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八三、《梁溪集》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口市琼山区
归去来兮,吾今蒙恩真得归。
慨国步之方艰,抚世故而增悲。
迹虽滞而心往,时既失而何追。
悼匪谋之无策,惟有识之知非。
致翠华之播越,犹旰食而宵衣。
顾一身之飘零,如流萤之已微。
我归中州,匪纾匪奔。
再涉鲸海,脱此鬼门。
父子相从,僮仆仅存。
酌酒相庆,翠杓绿樽。
思往来之梦幻,粲一笑而解颜。
方问涂以访家,怅何适而可安。
纷寇盗之蚁结,惊虏骑之窥关。
萃百忧于方寸,渺万里而遐观。
念八骏之北狩,踰三而未还。
虽短褐之云多,岂复羡夫执桓。
归去来兮,期汗漫以远游。
既抱病而已废,复与世而何求。
冀英俊之并骛,解斯民之隐忧。
梁溪之滨,有先庐与故畴。
言秣其驹,亦汎其舟。
愿采薇而散发,投脱兔于林丘。
虽血气之已衰,庶精淳之不流。
聊颐性而养寿,以待尽于真休。
已矣乎!盛衰理乱各一时。
气机默运初不留,造物为此将安之。
天地不终否,九六亦有期。
忽天心之悔祸,化戈甲为耘耔。
玩折肱于羲《易》,咏《考槃》于卫诗。
谅吾心之已决,可投龟而不疑。
逍遥咏 其九 北宋 · 赵炅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天界殊胜理(原注:三天之界,既在杳冥之际,仍居罔象之先。究其理者,则超然殊异胜绝,不可得而言也。),凡愚不易知(原注:仙凡路隔,愚智道殊,故三天之理未易知也。)
曩因谁可究(原注:鍊行之功,动乎生劫。不知其道,从何所生。浩博先因,其谁可究。),浅近故怀疑(原注:圆穹之广,沧海之深,窥管井蛙,信之罔及。是知浅近之智故怀疑也。)
的实归真性(原注:去华务实,返朴陶真。万变虽殊,可以执一而御之,故归真性矣。),区邪入正持(原注:行无私邪,情绝贪欲。故圣人取含受之腹,去妄视之目,执持大象,善入无为。)
乐耶亲大道(原注:无为之乐,体乎清静。除察察之政,化淳淳之民,故万物归往也。),报应自然之(原注:契玄妙之功,达自然之道。迹超物表,应用无方矣。)
再用邦衡韵赞其閒居之乐且致思归之意戊戌 南宋 · 周必大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一别龙门不计思公梦渡太皋津。
遥知绿野朱颜好,应笑红尘白发新。
午茗亲烹留上客,夜棋酣战调佳人。
道腴有味诗弥胜,何止冰凝与蜜淳(自注:曹植魏德论》有甘露冰凝蜜淳之语。)
秀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保宁军节度使追封昌国公墓志铭元祐九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一、《范太史集》卷五○
公讳世享,字公寿太祖四世孙也。
曾祖德昭,越懿王
祖惟忠,赠彰化军节度使、舒国公。
父从谨,赠宣州观察使宣城侯。
嫡母薛氏,高平郡夫人
育母张氏,以公贵封宁国县太君
初赐名,补太子右内率府副率
右监门率府率右千牛卫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右武卫大将军达州刺史右羽林军大将军文州团练使沂州防禦使
今上即位,迁秀州防禦使
公幼朴茂不群,宣城爱之。
九岁丧父,号毁如成人
长嗜学,治《诗》、《书》、《论语》、《孟子》,通大义。
熙宁中学官荐公明经,可召试,会有制,宗室不许举,而许自列。
公不欲蕲进,然为学不已,间为诗以自乐。
躬训子弟,督责严甚,故家庭遵尚礼义,肄习学业,为宗藩所矜式。
精于书札,善射艺。
性孝友敦睦,轻财喜施。
高平夫人尽礼。
宁国君初丧,英宗遣内人奠慰,自是崇子育母死,内人致奠,自公始。
居心丧,晨夕定省,忧戚未尝见于色容,恐失君母之意;
退就异宫,则哀苦备极,以讫丧期。
高平爱之如己出。
高平之丧,哀毁过制,遣子侄上表,愿守菆至卒哭,诏许之。
及葬,在道稍遇险阻,必躬自扶柩。
仁宗山陵,仲兄均州防禦使世祥从葬,子幼稚,未能任事,著令许命妇送葬。
会其妻病不能往。
公四上奏请行,诏特从之。
其后许弟护葬,自公始。
燕居,大书「积阴德」三字,揭之座隅。
其抚养教督、济赡族属之孤遗,唯恐不至,凡衣食之用,凶嘉之费,皆仰给焉。
故人丁淳之女失身于人,公以财购出之,又办资装,择良家子嫁之。
族人有疑事必咨公,公为处画如己事,无不中节。
善与人交,久而益厚。
宾客,多蓄名书画、笔砚纸墨,遇朋友亲旧,把酒相乐,推诚无间,故士多称爱之。
元祐元年二月癸亥卒,年四十有七。
病革,遗命教戒诸子,托后事于弟贵州防禦使世恬。
或勉以饘粥药剂可愈,公曰:「死生命也,其逃乎」?
讣闻,天子赙恤甚厚,赠保宁军节度使追封昌国公谥曰良恭
娶钱氏,封金城县君吴越王之后、供奉官祐之女,先公二十六年卒。
十三男:曰令褫,右武卫大将军文州团练使
次未名而夭;
曰令诳、曰令咺,右侍禁
曰令精、曰令薿、曰令谐、曰令龚,皆左班殿直
曰令橡、曰令柱,右班殿直
一未名而夭。
十六女,其婿奉议郎胡仔、右侍禁张宗桀,三班奉职马綖、右班殿直郭永璋、承务郎李大中、三班奉职董臬、吕执中、李塾、向悫、刘蒙,三人在室,馀夭,适郭氏、吕氏者皆卒。
孙男十六人:子琦三班奉职,卒;
子琬、子琳,早卒;
子玓,右班殿直
子玕,三班奉职,馀皆幼。
孙女八人,曾孙男女各一人。
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永安县
铭曰:
翼翼昌公,孝友温恭。
简于帝衷,善积厥躬。
其生也荣,其没也令。
公多子孙,天锡之庆。
贺司徒侍中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文庄集》卷一七
某启:伏审钦膺朝册,增宠正司,天下幸甚。
恭以某官崧极储灵,穹高格业。
任隗沈正,鲠议不回;
山甫将明,庶邦是式。
而自惟新大政,首干鸿枢
三后在天,仰当于顾諟;
七月同轨,寅奉于寝园。
送往惟虔,劳还甫渥。
遽刊章而避宠,示挹道以敦风。
兴让官师,益厚忠淳之俗;
推恩师傅,更隆尊尚之仪。
果反刚辰,聿严厚礼。
广真封于食采,增崇号以褒功。
诞告外庭,布昭盛德。
凝和宝铉,发景乾台。
万枢蔼其休声,六幕翔于善气。
怀生之品,载跃攸同。
某出自恩门,久系馀照。
钦闻明命,增抃卑衷。
伏恨条职所拘,不获躬诣台屏,某无任欣荣激切依归之至。
奏避蔡禀1043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范文正公政府奏议》卷下
臣一女子嫁得监察御史蔡禀之弟,今来为纠弹之官,臣在政府,恐有妨碍,须合上言,乞圣慈特降指挥
取进止。
淳之九兄以仆承乏制曹幸联局事向当成绩猥辱裁篇谨抒拙诗以谢来贶 北宋 · 宋庠
七言律诗 押东韵
汉家挈令赖诸公,末至缘何玷选中。
马尾不知书画误,鸟声偏乐友心同。
忘忧日接三杯善,轧思时分一溉功。
敢向明廷邀异赏,从来儒术比司空
淳之(据《宋史·庞籍传》,字醇之太尉相公寄示赴镇小编三复成诵研味之馀理当酬继但难于遍和辄取首题赋成拙句一首既伸高山仰止之愿并以为谢1056年 北宋 · 宋庠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焦作市孟州市
西北遮胡晋部疆,更烦儒将下文昌。
久调玉铉三司贵,出倚金城万里长。
唐亩岁丰禾自合,汾波秋景草应黄(自注:公赴镇在去年秋末。)
须知外警从兹罢,閒杀边邮赤白囊。
论郡县人心疏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八、《鹤林集》卷一七
臣闻自昔仁明之君抚驭方夏,莫不以郡县为根本,以人心为保障。
郡县充实,则富藏于下,而国家得以奠安。
人心携离,则利专于上,虽有金城汤池,亦不能以自固矣。
故善理州县者,必惜州县之力;
而善结人心者,尤不可失匹夫匹妇之心。
秦人之亡,非豪杰也,所以蹙秦之亡者,州县长吏也;
汉末之乱,非寇盗也,所以召汉之乱者,郡邑钱货也;
唐中世之变,非泾原戍卒也,所以稔唐之变者,间架垫陌等法也。
今之州县,残敝亦甚矣。
陛下仁圣,非不爱民,而民生益薄,未免有失职不赡之忧;
朝廷宽大,未尝增赋,而吏道益苛,未免有营私烦扰之弊。
税而倍纳,则横赋非经赋也;
苗有抑配,则强籴非和籴也。
措置浮盐,所以通有无也,而揭措置之号以均敷,则人皆官盐也,户皆丁钱也,而措置适所以病民也。
称提积镪,所以权重轻也,而昔号某州为殷富者,今则为空穷州矣,昔称某邑为壮大者,今则为凋敝邑矣。
上户折为中户,中户变为下户。
胡不以前事观之?
江西之寇,捕盐激之也;
常山之盗,捕牛激之也;
汀建之乱,贪激之也;
汉沔之兵溃,吝激之也。
国家专倚人心以密基命,此何等徵象?
小吏莫之恤,大吏莫之省,平居奉法循理,号为廉于己者,则又折而营聚歛,崇馈献,至有欲糜列郡之财,以觊收楮之赏,风俗之胥化,大可惧也。
天下之患,盖有不在边陲,不在境外,不在残金强敌,而深绵渺密乃伏于智虑所不及之中。
只楮会一事,若非捐朝廷之力,出内帑之金,多方有以收之,而其干赏蹈利之辈,巧思截出,勿顾大体,又不严行禁止,则人心一散,不可复收,立足以煽乱风而蹙亡脉矣。
进言者例曰「精选守令」,然朝廷未尝不精选也,必曰「严择监史」,然朝廷未尝不严择也,而吏习犹恬,民生益急者,赏罚之不章明故也。
陛下倘能擢其廉者三数人,而厚汉世增秩之赏,惩其贪之最甚者一人,以申严祖宗治赃吏之法,明谕好恶,公行黜陟,如立表以示人,而使君子畏义,小人畏法,何天下之不可治哉!
孝宗皇帝尝谕辅臣曰:「朕念寇雠未复,宵旰不遑暇如,苑中台殿,未尝有所增益,率用沓以护风雨」。
何其俭也!
至议张师颜之罚,则曰:「师颜有一道之寄,却公然以鱼𧍧作苞苴,可特降一官。
如或不悛,重寘典宪」。
又何其严也!
沓,庶民之所常用者也,而上不嫌于简陋;
鱼𧍧,海物之至微者也,而下必寘之重宪。
盖谓约己者所以阜安四海,而清罚者所以照临百官,乾淳之风高矣哉!
臣愿陛下始终以孝宗为法,天下幸甚。
取进止。
许应龙吏部侍读不允诏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六、《鹤林集》卷一二
以卿履行纯淑,色气和平,劝讲路门,敕绎诗训。
其于朕进德修省,抑有助矣。
刘拱供奉翰林摄,周必大以掌选部升。
淳之风,比迹三代。
卿欲固辞,则是不以乾淳望朕也。
所辞宜不允。
乾道初郊雷变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三、《鹤林集》卷一五
乾道三年十一月丙寅,合飨天地于圜丘,以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配。
值雨,望祭于斋宫。
青城,质明还内,群臣赴文德殿听制。
戊辰雷发非时。
己巳,赐三省枢密院诏及戒谕中外百僚诏。
癸酉,诏罢左正奉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叶颙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左宣奉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魏杞,并以郊祀雷震故也。
丁丑,诏曰:「比者盛冬之月,雷声震发,上天谴告,不虚其应。
惕然警戒,深惧朕有失德,朝有阙政,民有疾苦,上奸阴阳之和。
可令台谏侍从省官指陈咎徵,毋有所隐」。
辛巳参知政事蒋芾奏:「窃惟当今急务,莫先于人材。
伏见朝廷每一阙官,执政聚堂商议,阁笔相视累月,然所除授竟不满人意者,非果无才也。
天下之大,人材之众,邪正能否,未易悉知,而欲二三执政周询而遍察之,亦已难矣。
臣愿明诏侍从两省台谏卿监郎官,于中外见任寄居待阙官中,荐举可任郎官寺监、丞簿、监司郡守者十人,各疏其所长,附于姓名之下。
虽资历未至,而其材他日可以郎官监司郡守者,亦许论荐。
限五日具姓名申奏。
乞降付中书省籍记。
每遇阙官,臣等披籍检照所举官最多者,较量人材高下,资序深浅,选择取旨,擢用得人,不至有乏材之叹」。
从之。
臣闻敬迓天威,不敢昏逾,成周之所以盛也;
旻天疾威,弗虑弗图,《小雅》之所以衰也。
古未有无灾异之时,顾人君所以应之者何如耳。
寅畏则昊天降康,上帝临汝,可以回悔怒而为怿;
戏豫则昊天降威,上帝震怒,未免转和气而为沴。
《丹书》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凶」。
《表记》曰:「庄敬日强,安肆日偷」。
一敬肆之分而灾祥立异,为人上者奈何一日而不敬哉!
乾道初郊,雷雨示变,日至之时,而天动威,飨帝之夕,而雨倾注,此大异也。
孝宗皇帝岂斯须而忘敬天之渝哉!
今日而避殿宣制,明日而戒饬百工,又明日而策免宰辅,又明日而下诏求言,又明日而命百官荐贤达士。
孝宗此心,非今日敬而明日不敬也,非一事敬而庶事不敬也,非迅烈之变作则敬,而震虩之威息则不敬也。
敬天之怒而夙夜不敢康,敕天之怒而戒惧不敢怠,此所以灾异稠仍而不累其为乾淳之盛也。
乃者宗祀明堂,天威震电。
陛下严恭寅畏,对越祇惧,凡所施行,动遵祖宪,已足以承天心而端帝命矣。
然《周颂》曰「夙夜敬止」,又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言无时而不敬也。
惟陛下留神。
贵溪宗人淳赴汀州司副 其二 明 · 程敏政
七言绝句 押阳韵
百丈山前道一堂,秋来草树未全荒。
传家正学依然在,一脉还应到粤乡淳之先所居百丈岩有宋月岩先生尝建道一书院